call.me.jane

暂时离开饭圈
目前想尝试自以为是的神奇

足够的以后


“请这边坐。”

服务生把点餐牌递给他,面上笑容温和得体。

“好的,谢谢。”

他还未来得及低头看第一行字,便听见后座一人说道:
“谢谢。”

恰好和自己的声音重叠,惊人的有些相似。

他不禁回头,而那人也恰好回望过来。

“哥,是你啊。”

那人望着他,笑了,依稀还是从前模样。

和他一样,昇炫也是一个人。
于是最后他们坐在了同一桌,依旧是靠窗的位置。
而原本这并非昇炫的偏好。

“怎么一个人?”

昇炫开口问他,笑得戏谑。
仍是众人所熟知的孩子气。

这样的孩子气在他眼里竟是如此刺痛。

“被你嫂子抛弃了。”
他挑眉,开了个也许并不是十分好笑的玩笑。
“她今天有拍摄,在悉尼。”

“是有点远。”
昇炫眨了眨眼,仍旧笑着,末了又作出一副怜惜之态,似乎对他好不同情。

这假惺惺的臭小子。

他失笑,复问道:
“你呢,怎么也是一个人?”

“个个都在家里过平安夜,我怎么好把他们拉出来玩?”
昇炫抿了口红酒,目光移向装饰一新的餐厅。

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

餐厅从中央被一块铜色藤网截开,上挂铃铛和花环,簇拥着一块巨大的留言板,上面满是客人们留下的涂鸦和便签纸。

“他们还没把上面的纸条换下来。”
他听见昇炫近乎无声地对他说。
或许,那仅是自语。
而他竟一时想不出适宜的对白。

“是啊。”
最后他开口,有些喃喃地,
“相比以前,除了那些装饰外没什么变化。”

说出“以前”二字,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费力。
亦或是心知原因,但他不打算让自己一下子弄得太明白。
这人啊,有时候就不该活得那么明白。
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他怎么就没早些领会呢?

昇炫的神态远比他要自然。
前者自若地切开盘中肉排,俨然开始享受晚餐。

他垂目,舀起半勺汤,迟迟未送入口中。

直至昇炫吃完,他也未解决前菜。
而昇炫已经重新叠好了餐巾,支着下巴呆呆望向窗外。

餐巾折得很好看。
就像他过去教他的那样,叠成倒置的花冠形。

“我们走吧。”
他别开视线,开始整理餐具。

“这就不吃了?”
昇炫看着他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肴,眼神错愕中似乎还有些叹息。
他多么希望那叹息是自己看错。

“今天没胃口。”
他起身,理好袖口。
“走吧。”

昇炫不再说什么。

过去不是没有劝过,以前劝不动的,如今也会是一样。
他在心中自嘲一笑,却看见昇炫从西装内袋拿出一个皮夹。
皮夹是深灰色的,并在一角嵌了颗钻,灯光下熠熠流彩,略有些刺目。

那像是女人送的。
如果是自己买的,昇炫多半会选择更为低调的驼色,断不会镶上一颗“徒有晶晶然的碳单质”。他记得昇炫当初是这样说的,以他在舞台上并不多见的吐槽口吻。

他们都学会了放开,学会了接受,甚至喜爱过去曾经不能忍受的一切。

也许这就是昇炫过去曾经告诉他的成熟。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明白。所谓成熟,究竟是失去,还是得到,他渐渐看不分明。
或许,那只是一种又苦又甜的怪味。

昇炫结账的时候,他没有阻拦。
这就是那孩子的作风,十年,二十年,皆是如此。

走出餐厅的时候,有几个人看了看他们二人的方向,目光中浮现出他们过去曾经熟悉的情绪。

“我们是不是被人认出来了?”
昇炫摸了摸鼻子,自嘲地努努嘴,
“真是难得。”

他望向昇炫,笑了笑,走出门外。

是啊,真是难得。
八年了,他总以为八年足以抹去许多东西存在的痕迹。
半年前他满了39岁,算虚岁的话,就已经四十了。
算来,太多事情,都该被人淡忘了。

室外的冷空气钻进围巾,把寒意镀进肌肤。
他把手插进外衣口袋,并假装自己没有想起过去的过去它们是怎样依偎在另一人的外套里。

已经全然腐朽的温暖,又何必追忆?

他们并肩走着,也不知会走向何处。
他们只是走着,仿佛只是为了迈开脚步而移动着,不明目的。

街道旁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相互倚靠着坐在长椅上,寒风中的面容里漾出令人艳羡的幸福。

幸福。

原本,我们也可以这样。

他望向前方,余光里却只有身旁那一人的影子。

曾经的曾经是甜蜜的。
虽然他们之间已经不会再有人提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心酸的一切确切存在过。
他们之间悄无声息流逝的那些时光,把他们从不计后果的鲁莽少年变成如今谨慎稳重而足以担负以外的人的幸福的男人,把一个人的习惯和偏好变成另一人的,把彼此的痕迹深深烙印进骨髓……直到他们一个眼神,一个心跳便可以看穿对方掩藏在笑容底下的一切,直到在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彼此更懂得对方的人,直到那些清晰如昨日的甜蜜被光阴侵蚀而只余下心酸,直到他们再无法轻易许诺太多的以后。

直到他们不甘不愿,亦或是心甘情愿地退出那一场从开始便注定会消逝的盛大。

时间是何其残忍。
抑或许,残忍的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但命运的公平之处就在于,它抽走你的渴望,然后教会你如何理解慰藉的可贵。

他们之间有什么彻底断裂了,也有什么将会永远连结。
他们只是各尽所能把痛苦减到最小,从而避免狂暴的幸福和刻骨的悲怆。

而这,他想他或许懂了,就是昇炫当初对他说过的成熟。

是割舍,让他们如今仍然可以就像这样一同吃晚餐,像这样并肩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彼此的呼吸是这么近,又这么远。

其实,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突然,听到不知那个方向的教堂响起了钟声。

不知不觉,零点已至。

有巨大的烟花在天幕中轰然绽开,他们不禁停下脚步。

新年到了。

“Merry Christmas.”

他轻声说,眼中被绚丽火光溢满。
没有眼泪,没有哀叹。
最终,千言万语也只剩下这一句最简单不过的祝福。

正如他在那家餐厅的留言墙上写过的,
“无论如何,请平凡而快乐。”
而那张便签纸的下方,是一行熟悉的潦草字迹,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这是当初身边那个23岁男孩留给他们的最好的祝愿。

嗯,会幸福的。

他侧头望,看向昇炫也以同样宁静的目光凝视着烟花绽放和陨落。

不管怎样,他们都算是幸福的。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打开,是她的短信。
“Happy New Year!我爱你。”

“我也一样。”
他发自内心地弯起嘴角,简短回复。

而昇炫似乎受到了类似的短信,因为他亮起的手机屏幕里,显现出女孩清秀温婉的面容,她嘴角的弧度看着莫名熟悉,而昇炫的目光是如此温柔。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他微笑,没有言语,烟火散尽的夜幕中繁星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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