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l.me.jane

暂时离开饭圈
目前想尝试自以为是的神奇

【LOVE】三

*

胜利记得自己刚来YG的时候,在他还是李昇炫的时候。

“你好,我是东永裴,你是昇炫对吧?昨天就知道你要来,已经安排好了房间,你就住在……”

眼前这个说着话的人,是东永裴,自己在这里的众多前辈之一。不过他看上去倒是挺有亲和力,尤其一对笑眼让昇炫感到十分亲切。

而坐在客厅另一边的那个没有起身没有开口甚至不曾望向这一边的人,叫权志龙。当然这不是他告诉自己的,而是自己老早就听说过他。大韩民国的天才rapper G-DRAGON,几年前因为一个网络视频爆红,即使这些年在YG近乎闭关做练习生也从不缺外界媒体对他的猜测和期待。

远远望去,他比起自己印象中的长大了许多,站起来可能会比自己略高一点。

昇炫到宿舍的时候是下午五点。从他踏进门、跟着永裴上楼放下行李,到吃完晚饭、洗漱睡觉,志龙一句话都没对他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看上去他似乎很累,半仰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即使是大家吃饭时也没起身。而其他人似乎也有很多事要处理,比如永裴要和这里的大哥崔胜铉谈明晚作业的歌词如何分配,比如那位显得十分沉默寡言的一直在看书的贤胜哥也会不时笑着和另一位叫大声的哥哥聊聊天。

他们已经打成一片,俨然是一个整体。

而自己只能独自待在沙发一角,无所适从地翻阅着从家里带来的书,并且无法躲到房间里——毕竟那可不是他自己的房间,那是他在这里暂住的地方。

耳边充斥着电视的声音,其他人聊天嬉笑的声音,窗外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而这一切正一点一点蚕食着昇炫刚刚才找到的并不足够以使他安心的归属感。

好在胜铉和永裴会不时对他说几句话,还有其他人不时递来的友好眼神,才让昇炫不至于太难受。

到了夜间,昇炫在他和大声共住的房里睡下。他闭着眼,却毫无睡意,而已经隐约听见大声愈来愈平稳的呼吸声。

大声哥应该是很疲倦了吧,才对自己说了晚安便睡沉了。

茫无头绪地这样想着,昇炫把半边脸埋进被子里,仍只能闻到全然陌生的气息。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床褥、枕头甚至空气,都让昇炫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熟悉感。他闭着眼,突然开始想念光州,想念父母和朋友,想念自己曾度过一段快乐时光的舞团,甚至开始想念那些平日里并不熟络的面孔,想念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过的信媛。

在这一刻,他们大概都已经睡了吧。

昇炫闭着眼,渐渐开始感到困倦,最终怀着一种对明天的隐秘期待缓缓入睡。

*

翌日是周一,昇炫在吃早餐时被告知今天上午没有课,但他想自己应该先去练习室熟悉一下环境。并且,跳舞在这时是一件十分令人放松的事。

这时昇炫才得知大哥胜铉平时一般待在这里但是晚上住在经纪人家,因此现在还没有过来。而大声、贤胜和永裴都在做功课或是看书,志龙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是故昇炫小心地问候了三位哥哥后便独自前往练习室。

也许是时辰尚早,练习室里没有一个人。

YG的练习室比想象中的要小一些,至少,和当初在SM比赛时的练习室比起来。

昇炫在练习室里放下背包,去了趟厕所,回来时还未踏进练习室便听到有人在里面走动的声音。

莫名其妙僵住,昇炫感到一种近似做贼被人撞见的紧张,站在门口再无法迈进一步。

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声响,快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昇炫下意识垂眼,望向地面,并且有意让棒球帽的帽沿掩住自己半边脸。

一双银色的运动鞋出现在自己眼前,在练习室门口不算亮堂的光线里泛着金属质感的色泽。

一种强烈的直觉在那人开口前就已经让昇炫认出了他,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偏觉得是那个人。

一秒,两秒,直到不知道多少秒,面前的人都只是定定站在自己对面,似乎在端详着什么,好像完全没有开口寒暄几句的打算。昇炫真希望这个被钉在某人眼前被一寸寸观察的家伙不是自己,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没错了,早该发现有其他人在的,一大早练习室的灯就打开了,自己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头脑发昏地没有察觉。

不过现在才想这些好像没什么益处,对方似乎在毫不着急地等自己开口问候一样,双脚以十分悠闲的姿态微微分开站着,银色运动鞋的脚尖不对称地随意岔开。

该说什么呢?“志龙哥您好!我是李昇炫!……”可万一对面的人不是权志龙是自己的直觉估计错误了该怎么办?而且他一开口就喊哥是不是有一点……太轻浮了?“权志龙君您好,我是新来的李昇炫,昨天在宿舍里见过的!……”可用这种程度的敬语会不会又显得太油腔滑调?况且昨天好像只有自己见到了权志龙,人家可是一眼都没瞧过自己。

那到底……

昇炫顿时感到自己的脑袋正在越胀越大,以至于产生了一种想要抬手摸摸自己后脑勺的冲动。

“……前辈您好,我是李昇炫。今天是在这里的第一天……请多关照!”

他最终这样说到,同时认真而僵硬的鞠了一躬,而说完的下一秒就开始后悔。

什么“请多关照”啊天啊,要不要这么老土……自己这是在干嘛?!……

懊恼地闭了闭眼,昇炫开始庆幸自己还有个帽沿可以遮一遮不知该看向何处的双眼,以免对视的尴尬。

“把帽子摘了。”才怎么想完,便听对面开口道。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内心,并且声音冷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嗯?”昇炫抬起头,在帽沿的阴影下对上志龙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看着这个叫权志龙的人的眼睛。

昇炫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目光,近似于探询或是戏谑或是期待或是审视,太多无法被猜测具象化的东西杂糅在这一双眼里,辨不明意味,却让人不自觉地一直注视着,仿佛可以有足够长的时间让他看清志龙眼中的东西,纵使他不知那会是在多久以后。

“夏天,在室内戴这个,不热?”

对面之人似乎没有料到二人的目光会这样意外交汇,以一种颇有些不自然的方式摸了摸鼻子,又补上这样一句。

这样看来,似乎也只是个有些慢热的孩子。方才一瞬的复杂,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昇炫这样想着,尽管他自己也仍是个孩子。

这就是他和队长的第一次见面。

事实上,胜利直到如今也感到十分奇怪,志龙居然全然不知自己早在练习室碰面的前一天就已经到了宿舍。

“我发烧了嘛,早就睡着了,谁还专门醒过来看你啊?”

这一句反驳略有含糊地将胜利拉回此刻,让他再一次对上志龙的双眼。

奇怪,今天这双眼里,似乎少了什么。

“发烧了不回房间躺着?!发烧了第二天一大早早餐也不吃就去练习?!”

而自己不知为何,选择继续反驳。

话出口,胜利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一句语气与志龙是那样相似。

怪了,连声调都愈加相近。

“怎么?”志龙突然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右脸,满眼戏谑,“心疼啊?”

“我有毛病才心疼你!”昇炫,或者说胜利,好像早就猜到志龙会油腻腻地来这么一句。

这样的对话,莫名让胜利感觉十分熟悉,而这种熟悉突然使他一连几天来疲惫的心又柔软起来。

“忙内现在是长大了啊,出息了,动不动就敢和leader顶嘴,我呀,真是……啊!悲惨啊!”末了一脸泫然欲泣的志龙,似乎好不委屈。

“……”胜利决定不再开口了。这种时候,他清楚自己是斗不过戏精权志龙的。

胜利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坚信自己最了解志龙的感觉,这种不会有失落的感觉。

“……现在永裴在外面住,胜铉哥和大声不在国内,连彩鳞她们都不在我身边,你!你就开始欺负我了!你!……”

戏精还在津津有味地自导自演,突然发觉另外一人完全没有进入状态,反而悠然自得在沙发上看书,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朝天翻了个白眼,又复幽幽望向身旁之人。

十秒,二十秒,直到过了一分钟,胜利仍然不为所动。

“我说,李昇炫,你这是聋了?”

语气似乎颇为不善,啧啧,理不得。

“这一段写得不错。”他咂咂嘴,自言自语着翻过一页。

“李昇炫!你听不见我讲话吗?!”

嗯……语气还是不太友好,算了,继续晾着。

扶了扶眼镜,他又翻过一页。

“……昇炫……胜利……别不理我嘛……”

嗯……不错。

别误会,他指的是书。

仿佛终于察觉到右边两道幽怨的视线,胜利慢悠悠把书放下,转头瞥向那侧。

“……哥,你每次都这样,不觉得很无聊吗?”他看着志龙,企图使自己的表情与语气认真而严肃。

“和我们忙内一起,怎么会无聊呢?”终于被人注意到,对方马上又兴奋起来,又十分油腻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这样的神情,让人说不出有多幼稚,但他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他们,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没有顾虑地、没有防备地斗嘴了?

而胜利就这样看着他,看着志龙,有些突然地,同时也不自觉地。

志龙的眼睛里总有那样一种东西,让被他注视的每一个人,包括胜利,总会产生一种他只看着自己,并将永远这样注视着的错觉。

如果是七年前的昇炫,也许会相信。

但如今坐在这里的这个人,是23岁的胜利,而不是15岁的李昇炫。

所以他宁可认定这是错觉。

最好也只是错觉。

“……胜利啊,怎么……?”

察觉到志龙疑惑的眼神,胜利才缓缓从游离中转醒,再一次看向对方的脸孔,看向他此刻仍然只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胜利突然明白,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往某个记忆碎片的重演,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而此刻,此时,在不知已持续了多久的冷战后,自己重新回来,坐在这里,突然与多年以前的志龙重逢,恍惚中又一次将过往重演。

“没怎么。”他开口,却忽觉喉头发涩,仿佛已经许久不曾说话,“哥今天好像特别亢奋……是不是……?”

“嘘……”志龙看着他,忽然狡黠一笑,“就一点点……”

顺着志龙飘开的目光,胜利终于看见半掩着门的卧室里,大理石地板上横放着的空瓶。

寂然一笑,后知后觉地,胜利望进志龙的眼睛。

也许是自己总是恍惚,总觉时光重叠,一时竟梦似的瞧见了从前的志龙,他的leader,他的哥哥。

所以才会鬼使神差地又一次提起从前的事情,又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昇炫啊”。

上一次志龙这样对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

胜利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种无法回忆的感觉仿佛一阵微风般的痛楚,惟在寂静处方觉其凛冽刺骨。

噢,他还记得的,尚有一次是在不久前。

也许是在四年前吧,似乎也算不得很久。

那时的志龙似乎就是这样,这样亲昵而毫无隔阂地同自己讲话。

同样也是说其他人不在,自己就开始欺负他。

嘴里说的是欺负,故作委屈的眼中却分明是戏弄的神色。

那才是他记忆中最清晰的志龙的模样,那个年少气盛狂放不羁的,眼中从来不曾沾染伤痛的志龙。

那才是自己最初爱的志龙。

“欺负?我哪有欺负哥……”胜利记得自己堂皇地瞪着眼,突然开始手足无措。

“你就有!”志龙的面容笑着,声音却捏成刻意的哭腔,肆无忌惮地观赏着他的无措。

怎么会有人像这样,即使是取笑也让人觉得那笑容赏心悦目?

胜利望着志龙,与此同时这样一个想法忽然撞入他脑中。

“那……那我可就真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坏笑起来,目光炯炯地望向志龙。

“……你干嘛……?!”

他没有等志龙说完,很快速地、极轻极轻地、鲁莽却格外小心翼翼地在志龙的颊边印下一吻,然后同样快速地把自己的脸移开。

他突然羞躁起来,目光躲闪着,偷偷瞥向志龙。

志龙也怔住了,不可置信一般将食指与中指并起按在那一处,愣愣地望向自己。

胜利敏锐地捕捉到志龙脸上的一抹红晕,隐约的,突然感到一种充盈的心情溢满了他微微颤抖的心。

在这一处他曾无数次对神发誓,这种感情是如何纯粹又如何在永恒的意义上珍重,无数次期待着热爱着他们无限美好可能的未来。

而现在,同样的位置上,只剩下与日俱增的不耐烦、恼怒与挣扎。

到底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只有酒精的虚幻才能带来半晌的此刻温情?

“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看着志龙,突然问。

而志龙只以逐渐失去焦点的目光回视他。

胜利知道,GD永远不会醉,但权志龙会。他只是不知此刻的这个人是谁,不知道他是佯装,还是烂醉。兴许这个人只是想把这场戏演下去,只是突然怀念这一刻的好。这只是志龙的又一次心血来潮。到了明日,他就又会离开,留下胜利一人,醒时只望见一片凌乱的床单和枕上未消的凹痕向他表面昨晚的一切并非幻梦。

志龙不算是一个纯粹的梦想家,但在这种时候,他是。

从前的胜利总是因此痛苦不堪,而现在他只是偶尔感到好奇,好奇志龙是如何做到上一刻还躺在自己身侧安睡,下一秒便能怀抱着他人入眠。

胜利想起自己上周碰见的信媛,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独自一人站在更衣室外,正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她对意外见面的反应同自己差不多,友好的,还有一点礼貌的疏离。

她还是很漂亮,说话是还是有些乡音,使她的语调听上去很柔和。

胜利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分手发生在他出发来首尔之前,很平静,似乎他们两人都已经从幼稚的感情游戏里冷静下来。

最不舍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胜利只是觉得感激和淡然。

像信媛这样的女孩他遇见过不少,其中不乏一度令胜利撕心裂肺的存在。但失去她们往往只能在一段时间里让他心情沮丧,从没有哪一个像某个人一样,将他引以为豪的生活节律彻底打乱。

当然,胜利从未让这种混乱在他人眼中明显,但他清楚有些东西正在逐渐失去秩序 

他不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有时会否也有所察觉。

为了这样一个人,胜利忘掉了许多信媛。

但到头来,他觉得自己也没能留住那个人。

他没能留住自己的感觉,那种稍纵即逝的悸动。这种若有所失时常使胜利觉得自己苍老了。

他今年,入冬以后也要算是24岁了吧。

24岁,他就开始觉得自己老了。

也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了。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呢?

胜利再一次看向志龙,“为什么?”他看着志龙问道,却也不完全是在问志龙。

“为什么?”

“你一定要在今天这样问我吗?”

兀地,志龙说。

胜利猛地凝神看向他,看着那双方才还是浑沌的眼睛里浮现出让自己不太舒服的光亮。

志龙好像有点生气。但胜利不太愿意琢磨他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而发火。

“今天,你不记得了?”志龙看着他,语气里情绪听不分明。胜利懒得仔细分辨。

“记得,又怎样?”胜利反问。

“我知道你不会忘,”志龙深深地看着他,突然说,“但也只是因为你很容易记得一些事情,而不是因为我们。”

胜利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些难过,也许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而客厅里太安静了。就算这样的难过真实存在,也只是这一刻而已。胜利不想因为志龙这一刻的情绪搭进自己整整一周的状态,所以他宁可它是假的。

“算了,很晚了。”他对志龙说,“哥还是先去睡吧,就算明天没有工作,今天也不能太晚睡。”

“我不要你的虚情假意。”志龙站起身,冷冷看向空洞的墙,又马上俯下身来攥住胜利的袖子。这使他们间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恨透了你这样,对每个人都一模一样的关怀。”志龙的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李昇炫,骗得他人的感动很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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